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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我的企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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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雷順著林半夏的目光看去,入目所及一片漆黑,什麽都看不到。於雷皺了皺眉,很認真地問道:“能知道是什麽東西嗎?”

他不敢小瞧了林半夏忽然說出的這句話,雖然後者到現在都沒有什麽異能顯現,但誰知道她會不會擁有靈敏感知或者預言之類的異能。

林半夏一看他的表情,就知道他在想什麽,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,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不可能是什麽異能啦!只是有著莫名其妙的感覺罷了。也許……是不習慣這樣漆黑沈靜沒有生機的大陸。”

她一邊說,一邊陷入了悵然之中。在海上漂流的時候還註意不到這一點,但真正靠岸之後,發覺這是一片不毛之地,才真正認識到地球已經改變了。之前她和於雷在太行山的時候,也沒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,畢竟她很快就回到了方舟上,在全是現代化的環境之中,即使是被關在黑暗裏,也知道自己身處文明社會。

但現在……

於雷捏了捏她憂心忡忡的臉頰,笑了笑道:“擔心什麽啊?我們用自己的雙手重建自己的王國,不是很帶感嗎?”

林半夏撇了撇嘴,用手揉了揉被捏紅的臉頰,不安地抿了抿唇道:“其實……其實以你的能力,隱藏實力在方舟上生活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。還有小冬他……”

這也是林半夏這些天糾結的根源,當初在看到於雷來救她的時候,滿身心的都是感動,但在冷靜下來之後,便想清楚了於雷和弟弟為了自己究竟放棄了多少東西。

比起應有盡有的方舟,蓮花瓣根本不能單獨生存,再加上這麽多異能者聚集在一起,也許一個控制不好,在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,真可謂是在鋼絲繩上跳舞。而且林半夏也有著些許的不自信,畢竟她和於雷之間的感情,始於末日之後,真正相處也不過是幾天的時間。

人家都說愛情其實就是在危境之中最容易產生的錯覺,她不想讓他以後發現他們在一起實際上是一個錯誤,更不想讓他的臉上露出後悔的表情。

若她沒有見過安瑾瑾的話,她也許就不會這麽想。

她知道在他的心底,最愛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。

他可以為了安瑾瑾的安危,硬下心腸與其分手,把她推向其他男人。那不是因為不愛,而是因為非常愛,愛到已經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事。

他可以為了安瑾瑾,在逃離方舟的最後時刻,強撐著延長時間,甚至冒著有可能自己也永遠被留下來的危險。

而且,在最後一刻,他朝她伸出了手。

林半夏永遠忘不了那一幕,雖然知道他朝她伸出去的手,也許並不代表了什麽。

但她還是無法釋懷。

若不是安瑾瑾主動收回了手,林半夏不知道現在的她又該如何自處。

這是橫亙在她心中的一根刺,但她卻不想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一樣,所以這些時日一直忍著,直到今天。

因為這根刺已經在她心中生了根,發了芽,她已經無法再漠視。

林半夏艱難地把話說出口,便再也不敢去看於雷的臉,低垂眼簾,盯著自己在海風吹拂下不斷起伏的長發。

於雷聞言一楞,他知道這陣子林半夏有些不對勁,還以為是因為林忍冬無法得到旁人接納的緣故,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居然鉆了牛角尖。他正琢磨著如何安慰她時,就聽到海風中傳來了她飄忽不定的呢喃聲。

“也許……她還沒死……”

於雷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安瑾瑾最後中槍的那個畫面,心臟猛然間一縮,半晌後才回過了神。

“是她先放開了手。”於雷把林半夏攬入懷中,此時他才發覺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。這樣的天氣根本不可能是凍的,頓時心中憐意大起。“我自然不希望她死了,但我也不會回去找她了。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……也有了……別人的孩子……”

最後的那幾個字,於雷說得很艱難,但隨著這話說出了口,就像是晨鐘暮鼓,讓他醍醐灌頂般醒悟。

是的,他一直回避著這個事實。但現在他意識到,無論如何,安瑾瑾已經是過去式了。

更何況,他眼看著那顆子彈射穿了她的心臟……

於雷閉了閉眼睛,把心底的哀傷和對於安瑾瑾的回憶埋藏在心底。

這個仇他是要報的,可並不是現在。

雙手摟緊了懷中的女子,於雷知道她心底也充滿著不安與忐忑,便緩緩道:“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,說給你聽聽。”

“嗯。”林半夏的聲音從於雷的懷裏悶悶地傳了出來,也分辨不出是什麽語氣。

於雷看著遠處漆黑的大陸,和海面上蓮花瓣璀璨的倒影,深有感觸地說道:“在很久很久以前呢,據說企鵝也是會飛的。有一只母企鵝因為翅膀比其他企鵝短小而飛不起來。後來呢,因為氣候劇變,就像我們現在遇到這樣的末日情景,南北極變化,企鵝們紛紛都飛走了,去尋找更適合它們居住的棲息地。而這只母企鵝卻無法飛翔而留了下來。”

於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,有股難以形容的味道。林半夏被他的故事中所蘊涵的蒼涼之意而吸引,好奇地擡起了頭,“那只母企鵝豈不是很可憐?”

“不,它並不可憐,因為還有一只公企鵝留下來陪它。”於雷撫了撫林半夏的長發,微笑道:“為了找吃的,它們學會了游泳,經過了無數次的艱辛困苦,它們終於學會了在海中捕魚覓食。”

“多年以後,它們坐在海邊。”於雷停頓了一下,“就像我們坐在這裏一樣。”

“它們仰望天空,母企鵝忽然對公企鵝說:‘對不起,為了我,讓你放棄了這麽美的天空。’”

“公企鵝執起了母企鵝的手說,‘沒關系,因為你,我才收獲了這片海洋。’”

於雷一邊說,一邊握住了林半夏的手,不顧她殷紅的雙目,溫柔地低頭吻了下去。

“咕咕!咕咕!”撒風景的聲音卻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,嫩黃色的小果果可能是跑去玩累了,自己跑回了於雷這裏,很熟練地噔噔噔地爬上了他的肩膀,與林半夏正好大眼瞪小眼。

於雷心中哀嘆,好不容易氣氛正好,這個小祖宗怎麽又跑出來當電燈泡?當下揪著小果果一陣大義凜然地教育。

林半夏看著他放開的手,忽然一陣惶然。

他說的故事很美,很好。

可是他若不是她的企鵝,而是一只仙鶴,又會如何呢?

“姐,倉庫那邊需要人手,你有空嗎?”就在於雷還想把剛剛的好氣氛重新找回來的時候,忽然有個聲音突兀地插入進來。

於雷扭過頭,看向從遠處慢悠悠踱步過來的林忍冬,也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這個戀姐控,自從離開方舟之後,就幾乎和林半夏寸步不離。林半夏也因為姐弟兩人劫後餘生,還有林忍冬在蓮花瓣上格格不入而處處遷就於他。這就苦了於雷了,根本沒有多少與林半夏獨處的機會。現在於雷都已經開始把林忍冬當情敵看待了。

他正想讓林忍冬找其他人去幫忙時,懷裏的人卻已經搶先掙脫了他的懷抱,站了起來。

“今晚肯定很混亂,我先去幫忙了。”此時的林半夏已經沒有了剛剛頹然的表情,臉上的笑容燦爛,和於雷揮了揮手之後便朝倉庫跑去。

於雷看著她的背影,心想著他剛剛的一番話應該把心跡表明了,也不知道有沒有解開林半夏的心結,不行的話下次再找機會吧!收回目光,於雷不爽地看向還站在他身旁的林忍冬道:“你不去幫忙?專門喊你姐去?”

林忍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淡淡道:“我也想幫忙,但277號說他不信任我,不許我插手。”

277號?於雷楞了一下,才想起來他說的是那個王子恒,因為擁有可以縮小非生命物體的大小,所以是他們這裏的倉庫管理員。說起來王子恒的這個能力也很有趣,但僅限於把非生命物體縮小,沒法放大。否則把一個玉米粒放大成一個土豆那麽大,恐怕就會大大緩解他們的食物問題。

於雷看林忍冬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是下巴朝天的,不由得抹了把臉,恨鐵不成鋼地說道:“你怎麽還在用編號稱呼別人?也不怪別人對你有意見。”這小子,還把這裏當成方舟一樣看待?誰會希望別人用編號來稱呼自己?更何況是那些承受過研究痛苦體驗的幸存者們?這小子沒有被生撕,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,於雷都已經覺得那些人的忍耐度很了不起了。

“沒有必要。”林忍冬無所謂地撇了撇嘴,年輕俊秀的臉上布滿寒霜,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。

對於他來說,雖然選擇了和姐姐一起離開方舟,但卻並不代表他的研究就此中斷了。

雖然沒有了研究室的儀器和科研環境,但在這樣的環境下,他可以取得之前無法想象的研究數據。

就像是下午看到的建築場景,就像是今晚看到的烏托幣,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異能可以那樣應用。之前他甚至以為這些幸存者八成就會在蓮花瓣上依靠物資過活,畢竟蓮花瓣只要完全展開之後,就會有大片可以用來種植的地方,養活五百人綽綽有餘。他並沒有想到,於雷他們會有魄力地白手起家建立一個新的家園,而且過程還如此的簡單。

若是普通人,在這樣的環境下,建立一個新的城鎮,估計也要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。但這些幸存者,林忍冬稍微估算了一下,覺得不到一周的時間恐怕他們就可以建得有模有樣。

林忍冬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他曾經提出來的一個推論。

在末日浩劫中幸存下來的這些人,實際上才是被選中的人,是經過考驗得到大自然肯定的寵兒。

新世界必將屬於他們。

林忍冬抿緊了唇,心中說不出的覆雜。

優勝劣汰,這是自然界的鐵則,現在也輪到了他們身上嗎?那麽取巧上了方舟才存活下來的他,又將有何存在意義呢?

“餵!在想什麽?”於雷發現林忍冬突然間發起了呆來,便站起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。“你這臭小子,說你幾句就有意見了?你姐一直對你心中有愧,所以不好說你什麽,你也給她省點心吧……”於雷很少對人說教,但林忍冬這種倔脾氣實在是太讓人看不過眼了。

林忍冬盯著於雷看了半晌,直到後者都開始有些不滿了之後,才勾唇嘲笑道:“還不是我姐夫呢,就已經開始管教我了?”

這是赤!裸!裸!的挑釁!

於雷捏緊了拳頭,忍住想要往這小子臉上轟一拳的沖動。他突然有些理解了,為什麽第一次在方舟上見到這臭小子的時候,他正在被人圍毆。因為實在是太欠揍了!

林忍冬瞅了瞅於雷肩頭正歪著頭看著他的小果果,淡淡道:“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閑事,這裏的情況穩定下來,你反正也是要離開的吧?都安排好了嗎?”

於雷挑了挑眉,有些意外地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林忍冬瞥了他一眼,“你下午的時候套了我那麽多話,不是一時好奇吧?”

於雷悻悻然,沒想到科學家的心思就是細膩,他下午就問了那麽幾句關於非洲大陸的事情,就被林忍冬推測出來他下一步的打算了。既然如此,於雷也不再瞞他,把視線調往遠處那片蒼茫黑暗的大陸,喟嘆道:“既然要選擇這裏做暫居地,好歹也要和這邊的方舟打聲招呼。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,遠親不如近鄰,總是要搞好關系的。”

林忍冬眉頭微微一動,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於雷應是意有所指。近鄰自然是指這邊的其他三艘方舟,而遠親自然就是指在亞洲的一號方舟。

方舟之間的立場或許會有所不同,但在對待幸存者的問題上,林忍冬相信無論那艘方舟都不會有什麽好臉色。所以於雷這次去主動拜訪,恐怕不會簡單容易。

於雷拍了拍他的肩,囑咐道:“我還沒告訴你姐,先別和她說,省得她這些天就想東想西的。”說罷把小果果往自己身後的風帽一塞,讓它把那裏當成窩舒服地睡覺,這才拍了拍手上沾著的絨毛,笑道:“我也去幫忙了,你記得早點回去休息,這小身板可別吹感冒了。”

林忍冬的眉頭抽搐了幾下,想要回嘴但這人溜的要比誰都快,瞬間就不見人影了。

看著眼前空氣中飄動著的幾片鵝黃色的絨毛,林忍冬在許久之後伸出手掌,看著一片細小的絨毛靜靜地落在他的掌心,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。

把姐姐,交給這樣的一個人,其實好像……也還不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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